剛(gang)從清華(hua)大學(xue)(xue)美術(shu)學(xue)(xue)院畢業的王圣(sheng)君,對手工陶瓷傾注(zhu)了所有的天分與熱情。作為一個藝術(shu)家,他(ta)并(bing)不缺(que)(que)乏化腐朽(xiu)為神(shen)奇的美學(xue)(xue)能(neng)力,但(dan)對于如何將美學(xue)(xue)轉生意,依然缺(que)(que)乏更好的辦法(fa)。
現在,他(ta)的店舉步維(wei)艱,但他(ta)也(ye)開(kai)始(shi)反思,開(kai)始(shi)重新調整自己的經營策(ce)略,先好好活下去,再(zai)考慮怎樣能活得好。
一開始想得太樂觀了
在浙江的金華萬達廣場,王圣君創辦了一家外表時尚的“尚器”手工(gong)瓷器(qi)店。走進店里,經他精心(xin)構思、巧手燒制的(de)手工(gong)瓷器(qi),正靜靜地佇立在展柜(ju)上。在射(she)燈(deng)的(de)照射(she)下,散(san)發(fa)出玉質般細膩而柔軟的(de)光澤(ze),雖有細密的(de)紋理纏(chan)繞(rao)器(qi)身,卻并不顯得(de)雜亂。
它們曾是王圣君(jun)的(de)心血與(yu)寶貝,而今(jin)卻成了他的(de)負(fu)擔。面對(dui)動輒(zhe)七八百(bai)上(shang)千一套的(de)價格,罕有(you)人為此埋單。這(zhe)位剛剛從陶瓷(ci)專業畢(bi)業的(de)清(qing)華大學(xue)美術學(xue)院學(xue)生(sheng),并不缺乏化腐朽(xiu)為神(shen)奇的(de)美學(xue)能(neng)力,但對(dui)于如何將(jiang)美學(xue)轉(zhuan)為生(sheng)意(yi),依然(ran)缺乏更多(duo)的(de)主意(yi)。
“一天的成本,人工、房租、水電,就要500多,營業額要做到1000以上才可以保本。可現在每天只有200元。”在金華萬達廣場,開店一(yi)個月后,面對銷售業(ye)績(ji),王圣君有點(dian)垂(chui)頭喪氣。
王圣君生于山東濰坊,這座位于北方的中國陶瓷之都,他從小就夢想成為一個手工陶瓷藝術家,“高考時,我的專業課全國排第51名,但報的三個專業,全都是陶瓷、陶瓷、陶瓷。”在考(kao)入清華(hua)大(da)學(xue)美術學(xue)院(yuan)陶瓷(ci)藝術設計專業讀(du)書后不(bu)久,他的(de)老師——一位陶瓷(ci)業的(de)大(da)拿——就憂心(xin)忡(chong)忡(chong)地(di)表示,眼(yan)看著陶瓷(ci)界充斥著模仿(fang)西方或日本的(de)做法,卻沒有幾個具有中國原(yuan)創的(de)品(pin)牌(pai)。
“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,我要擁有一個自己的工作室,創建一個屬于我們中國人的陶瓷品牌。”王圣君說。但出身普通農家的王圣君,無力籌集創業所需的啟動資金。他一度希望,在大學畢業后到畫室做代課老師,“畫上兩年的時間,我能攢下四五十萬元,就可以啟動這個項目了。”
但萬達的大學生創業計劃,讓王圣君的夢想提前實現了。2014年7月25日,依靠萬達資助的28萬元無息貸款,他的陶瓷店鋪“尚器”在浙江(jiang)金華萬(wan)達(da)廣(guang)場正式開張。這對他(ta)(ta)來(lai)說,無疑是個絕佳的機會(hui)。而對于(yu)高端瓷(ci)器的銷(xiao)路,當(dang)時他(ta)(ta)非常(chang)興(xing)奮,覺(jue)得前景一(yi)片(pian)光明。
“一開始覺得應該沒問題。”王(wang)圣(sheng)君(jun)說,手工(gong)陶瓷雖然周(zhou)期長(chang),無(wu)法量化,但(dan)整個利潤率(lv)比較高,在(zai)許多大城市也已經被接納(na)。只(zhi)要打開銷(xiao)路,基本就不(bu)會(hui)有大問題。
“創業的資源,我其實也有一定的積累。”王圣君說,在大學期間的每個暑假,他幾乎都扎在景德鎮,認識了很多的朋友,跟很多工作室都有合作,對市場行情、價格也比較了解。“在景德鎮,我有六家合作的工作室。我負責設計、監督,他們負責制作。”
“當時發現我的店在金華是第一家,覺得填補空白也還不錯。”但后來他才慢(man)慢(man)發現,自己一(yi)開始想(xiang)得太樂觀了。
他太清高了,這樣可不行
手工陶瓷首重的是圈子文化,口碑相傳。但在金華這個陌生的城市,王圣君幾乎兩眼一抹黑,“不認識這方面的朋友,也沒有媒體的資源。”
手工陶瓷在一些大城市認可度已經相當成熟,但“在這個地方,人家認不認可陶瓷都是問題。他們一點不知道兩者的區別。”王圣君苦惱地說,每次進店(dian)的顧(gu)客,都(dou)會(hui)問,你為什么(me)(me)賣得這么(me)(me)貴?也因(yin)此,開業后,手工陶瓷(ci)的零售(shou)和定制量極(ji)少。
更糟糕的是,手工陶瓷的周期長、成本高,每一項都是負擔。以他制作的青花鴛鴦盤為例,從設計圖案到出窯,最起碼需要20多天。從設計到打樣,一個月的吃住和路費都是開銷,而當地“光修坯工人就要兩三百元一天。”從選泥(ni)料到(dao)(dao)拉坯,需(xu)(xu)要(yao)(yao)四五天時間(jian)。拉坯后,還需(xu)(xu)要(yao)(yao)三到(dao)(dao)四天;接下來(lai)的(de)修坯需(xu)(xu)要(yao)(yao)一到(dao)(dao)兩天。再(zai)(zai)接著,是填(tian)彩、請畫工(gong)、上釉,再(zai)(zai)到(dao)(dao)燒制,生產周(zhou)期極長。這樣(yang)做出的(de)盤子,還不能(neng)保證燒制后的(de)效果,有可能(neng)需(xu)(xu)要(yao)(yao)重新來(lai)過。
這些切切實實的(de)問(wen)題(ti),是王圣君創業前(qian)從來沒(mei)有想到(dao)過的(de)。
“他太清高了,顯得有點不接地氣。做生意,這樣可不行。”王(wang)圣君的創業(ye)導師、金華萬達營銷(xiao)副總劉芳說。
從(cong)一開店(dian),劉芳(fang)就(jiu)發現,王圣(sheng)君(jun)不(bu)像(xiang)是一家(jia)店(dian)鋪的(de)(de)老板(ban),而(er)更像(xiang)是一個不(bu)問(wen)世事埋(mai)(mai)頭(tou)做(zuo)事的(de)(de)藝術家(jia)。比如(ru),有(you)進(jin)門(men)的(de)(de)顧客,問(wen)一些外行的(de)(de)問(wen)題(ti),他(ta)就(jiu)不(bu)太(tai)愿意(yi)回答,就(jiu)打(da)發服務員(yuan)去接待。有(you)顧客討價還(huan)價,王圣(sheng)君(jun)還(huan)會給對方臉色看。他(ta)們曾建(jian)議王圣(sheng)君(jun)要多(duo)出去走走,跟(gen)外面的(de)(de)一些茶館(guan)、高(gao)檔(dang)的(de)(de)咖(ka)啡(fei)館(guan)談(tan)談(tan)合作,王圣(sheng)君(jun)也不(bu)以(yi)為意(yi),就(jiu)是埋(mai)(mai)頭(tou)做(zuo)他(ta)的(de)(de)瓷(ci)器。
創業指導部的(de)(de)一(yi)個工(gong)作(zuo)人員(yuan)建議王(wang)(wang)圣(sheng)(sheng)君在店里開一(yi)個體驗區,教(jiao)顧(gu)客親(qin)手(shou)制(zhi)作(zuo)陶瓷,也(ye)可以刺激銷(xiao)售(shou)。但這個工(gong)作(zuo)人員(yuan)發現,王(wang)(wang)圣(sheng)(sheng)君不(bu)喜歡和(he)顧(gu)客們打交(jiao)道。當他幫(bang)著(zhu)招呼顧(gu)客,讓他們來制(zhi)作(zuo)陶瓷的(de)(de)時候,王(wang)(wang)圣(sheng)(sheng)君就遠遠地看(kan)著(zhu)。他曾經(jing)向(xiang)王(wang)(wang)圣(sheng)(sheng)君建議過,讓他對顧(gu)客熱(re)情一(yi)些,但好像效果也(ye)不(bu)好。
“他應該是個CEO,但他現在干的是技術總監的活兒。也許他應該找個更互補、會營銷的伙伴。”這位工作人員直言。
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責任
“藝術家的理想我要堅持,但適度的調整是必要的。”王圣君搔搔頭說。
現在,他正想辦法走出目前的困境,也開始反思自己的問題:“以前我覺得藝術家就應該很清高,把瓷器做好,酒香不怕巷子深,生意自然會上門。但現在我發現,其實做生意更是另一門藝術,另一門我完全沒有天分,但必須從頭學起的藝術。”
按照過去(qu)的(de)(de)個性(xing),他(ta)或許早就撂挑(tiao)子不干了。不是錢(qian)的(de)(de)問題,申請的(de)(de)28萬元創業(ye)資金(jin)并不多,搞(gao)砸了,大不了再回去(qu)教一(yi)兩年美術(shu)課。
但現在,情況已經不一樣了。“過去我是一個人,倒閉大不了再去打工賺錢。但現在我還有兩個員工。”王圣(sheng)君(jun)說,其中一位還是(shi)他(ta)在(zai)景德鎮結(jie)識的同(tong)齡朋友。作為老板,看著員工依靠與信任的眼(yan)光,他(ta)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(shi)責任。
更何況,一半的創業資金已經投入到裝修和租金上,“三個月的房租已經交了。必須要讓陶瓷店好好活著,活得更加滋潤。萬達給了我這個機會,我不能這么輕易就把它搞砸。”
“我現在正在想辦法找人合作。”王圣君說,他已經在景德鎮找了一家企業達成協議,“我出設計,他負責燒,最后的銷售分成。”這次,大家已準備做上幾十套(tao),到(dao)展會上去展出。
那(nei)些費(fei)盡心(xin)血(xue)、精心(xin)設計(ji)的(de)手工瓷器,罕(han)有人問津,就作(zuo)為招牌(pai)繼續先留著。騰出的(de)更(geng)多空間,則留給更(geng)暢銷的(de)非手工的(de)低端產品。從(cong)景德鎮淘(tao)來的(de)香器已經賣光了,那(nei)就再(zai)多進點(dian),放在更(geng)醒(xing)目的(de)位置。價(jia)格低廉(lian)的(de)手工陶瓷手鏈,也快斷貨了,那(nei)就再(zai)去多淘(tao)點(dian)。
他也開始學著對顧客熱情。“上門來的都是上帝。”他開始學著給客人端茶送水、熱情講解,手把手地教那些對手工陶瓷感興趣的人制作陶瓷。有一次,一個10多歲的小姑娘進店做陶瓷,他耐心地教了她整整一個下午,做出了一個看上去很蹩腳的陶碗,小姑娘高興地向他說謝謝。王圣君說,看著小姑娘的笑臉,他第一次感受到,除了瓷器之外,做生意還有別的樂趣,“一種人和人之間互相信任與付出的感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