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隱沒在每一條合同簽批流程的法律意見里；隱沒在每一個訴訟上報流程載明的減損金額后；隱沒在每一份法律盡調報告中……法務，企業權益的守護者。
投資(zi)集團貴陽城市(shi)公司(si)法務經(jing)理黃果
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法(fa)務的故事。
這(zhe)是一(yi)個(ge)站在(zai)所(suo)有(you)人(ren)身后的(de)部門，舞(wu)臺(tai)(tai)的(de)聚光(guang)燈不會落(luo)到他(ta)(ta)們(men)身上，當(dang)舞(wu)臺(tai)(tai)中(zhong)央(yang)的(de)營銷隊(dui)伍完(wan)成(cheng)季度回款目標時，當(dang)開發團隊(dui)達(da)成(cheng)計(ji)劃獲取(qu)規(gui)證時，當(dang)發展部門為(wei)集團簽(qian)下新(xin)的(de)輕資產合作協議時，當(dang)一(yi)座又一(yi)座萬達(da)廣(guang)場成(cheng)功開業時，他(ta)(ta)們(men)會跟所(suo)有(you)人(ren)一(yi)起鼓(gu)掌歡(huan)呼。但(dan)更多時候，他(ta)(ta)們(men)安靜地守在(zai)角落(luo)，用(yong)冷峻的(de)目光(guang)看著這(zhe)座舞(wu)臺(tai)(tai)的(de)每一(yi)絲異動(dong)。
法(fa)務部門一如他(ta)們苦心研習的律法(fa)，無聲，無言(yan)。
不過(guo)，寂冷無聲(sheng)處總(zong)歸是最易聽到驚雷的地(di)方。
2022年(nian)6月，萬(wan)達投資集(ji)團貴(gui)(gui)陽(yang)城市公(gong)司收到當地法(fa)院(yuan)送達的(de)一紙訴狀(zhuang)，是一起建(jian)設(she)工程合同糾(jiu)紛，標(biao)的(de)額(e)近200萬(wan)元，看起來不大，然而一旦法(fa)院(yuan)作(zuo)出判(pan)令貴(gui)(gui)陽(yang)城市公(gong)司承擔付款責任(ren)的(de)判(pan)決，會(hui)讓貴(gui)(gui)陽(yang)團隊的(de)工作(zuo)陷(xian)入(ru)被動(dong)。
作(zuo)為公司的(de)法(fa)務(wu)經理，我拿到(dao)起訴狀，當天就找(zhao)到(dao)相關(guan)業務(wu)條線的(de)同事把事實(shi)核查(cha)清楚，我心里很(hen)快安穩(wen)下(xia)來。
這個案子不會輸。
說起來，案情算(suan)不上復雜：一個(ge)住(zhu)宅項目(mu)工程的(de)分(fen)包(bao)單位因(yin)為(wei)長時間沒有(you)收到總包(bao)方(fang)的(de)款項，便把總包(bao)方(fang)和作為(wei)發包(bao)方(fang)的(de)貴陽(yang)萬達一并訴至法院，訴請兩個(ge)被告向原告承(cheng)擔連帶付款責(ze)任。
依據與(yu)之(zhi)相關的(de)司法解釋，只(zhi)要審(shen)理這個(ge)案子的(de)法官認定原告(gao)與(yu)總包(bao)方之(zhi)間的(de)工程分包(bao)合同(tong)是合法有效的(de)，原告(gao)就絕不能突破其與(yu)總包(bao)之(zhi)間的(de)合同(tong)關系，直(zhi)接向貴(gui)陽萬達主張責任。
我當天晚上就準備了訴(su)訟策略和證據目錄，安心等待開庭。
然而(er)在接到法院傳票(piao)的(de)第二日，異變(bian)陡生(sheng)。
貴(gui)陽(yang)公司(si)的財務(wu)部(bu)門向法務(wu)發來消(xiao)息：公司(si)賬戶上有大額現金被(bei)司(si)法凍(dong)結了，這(zhe)筆錢，是近(jin)期(qi)內必(bi)須支付出去的貨款(kuan)。
我(wo)一(yi)驚，馬上啟(qi)程前往(wang)法院執行(xing)局。一(yi)查，果(guo)然是這起(qi)建工(gong)案件的原告申(shen)請了(le)訴前保全(quan)。
訴(su)(su)前保全，簡單說來(lai)就(jiu)是原(yuan)告為(wei)了(le)防止被告在(zai)(zai)訴(su)(su)訟(song)過程中轉移財(cai)產(chan)，在(zai)(zai)起訴(su)(su)之前便向法院(yuan)提出申請，請求法院(yuan)執行部門先行凍(dong)結被告的財(cai)產(chan)，被凍(dong)結的財(cai)產(chan)雖然(ran)暫(zan)時(shi)存留在(zai)(zai)被告處，但是看得見，用不了(le)。
根(gen)據我國民事訴訟法的(de)規(gui)定，訴前(qian)保全(quan)(quan)無需(xu)審查原(yuan)告申請(qing)凍(dong)結(jie)這一行為合不(bu)(bu)合理，縱使被(bei)告有萬千理由可以(yi)說明其(qi)不(bu)(bu)應當(dang)對原(yuan)告承擔責任，但是(shi)在訴前(qian)保全(quan)(quan)階段(duan)，只要原(yuan)告提(ti)交的(de)申請(qing)資料齊全(quan)(quan)無誤，被(bei)告名(ming)下(xia)的(de)財(cai)產就一定會被(bei)凍(dong)結(jie)。
訴(su)前保全(quan)完成后，如果原告不主動申請解(jie)凍(dong)，就要(yao)等(deng)到最(zui)終判決后，再由法院確(que)定是(shi)不是(shi)給(gei)被告解(jie)除保全(quan)。
要等(deng)法院(yuan)作(zuo)出判決，短則三月，長(chang)則半年，如果(guo)有(you)任(ren)何一(yi)方(fang)提起上(shang)訴，二審(shen)結果(guo)下來會(hui)更久。也(ye)就是說，即(ji)便(bian)貴陽法務有(you)信心(xin)護(hu)公司(si)周全，時(shi)間上(shang)也(ye)拖(tuo)不起。
這個案件，必須速(su)戰速(su)決。
在原告不撤訴的(de)前提下，要快(kuai)速解決這(zhe)個案(an)子(zi)，把貴陽公司被凍結的(de)資金釋放出來，那就(jiu)只(zhi)有一個辦法——和(he)解。
民事調解(jie)(jie)(jie)書不用等，和(he)解(jie)(jie)(jie)達成的當日就(jiu)可(ke)以拿到，只要調解(jie)(jie)(jie)書確認貴(gui)陽萬達不承(cheng)擔責任(ren)，即可(ke)要求原告馬(ma)上申(shen)請解(jie)(jie)(jie)除賬戶凍結。
開庭(ting)前(qian)，我聯系(xi)了原告和同為被告的(de)總(zong)包方，得到的(de)態度很模糊。
原告(gao)的(de)律師很有(you)信(xin)心讓(rang)貴(gui)陽萬達(da)承擔(dan)付款責任，而在(zai)總包方遮掩的(de)語氣(qi)中，他們似乎(hu)想(xiang)把對原告(gao)的(de)付款義務推給萬達(da)。
要達成(cheng)和解的前景看起來很不(bu)明(ming)朗。
看來只能在法庭上見真章(zhang)了。
2022年6月27日，開庭。
貴陽云巖區法院
云(yun)巖區法(fa)(fa)院(yuan)(yuan)是(shi)(shi)貴(gui)陽市區的老(lao)法(fa)(fa)院(yuan)(yuan)，審判法(fa)(fa)庭(ting)逼仄窄小。我(wo)到(dao)法(fa)(fa)庭(ting)時原告(gao)的律師已經(jing)先到(dao)了，開庭(ting)前簡單攀談了幾句，對方的答復是(shi)(shi)：要調(diao)解(jie)(jie)也可以，但要在調(diao)解(jie)(jie)書中明確貴(gui)陽萬(wan)達(da)承擔連帶責任(ren)。
這怎么可能接受？
總包(bao)方的負責人(ren)也(ye)到了，待法官(guan)坐定后，庭審開始。
按(an)部(bu)就班的(de)答辯和(he)質證環節(jie)，原告始終咬定貴(gui)陽(yang)萬(wan)(wan)達(da)(da)對總(zong)包方存在(zai)未(wei)結清的(de)現金債(zhai)務(wu)，應當承(cheng)擔責任，而(er)總(zong)包方也一(yi)直想要把貴(gui)陽(yang)萬(wan)(wan)達(da)(da)推(tui)往(wang)懸崖邊緣。
我(wo)完成證據出示(shi)后不再多言，我(wo)在等(deng)。
此時的(de)(de)法庭一(yi)如劍客過招的(de)(de)荒(huang)野，必須要耐心等待出劍的(de)(de)時機。
質證環節完畢(bi)，法(fa)(fa)官(guan)開始(shi)做例行的法(fa)(fa)庭(ting)調查。
法(fa)官問了(le)幾個合同履行方面的問題，最后安排訴(su)訟當事人之間相互提(ti)問。
我覺察到了時機，詢問原告和總包方：“你們雙方之間的分包合同，是否存在無效的情形？”
得到的答案是(shi)否認(ren)，他們兩方都認(ren)為分包合(he)同是(shi)合(he)法有效的。
只要(yao)分(fen)包方(fang)和(he)總包方(fang)之間的(de)合同不(bu)存(cun)在瑕(xia)疵，分(fen)包方(fang)就無法援(yuan)引《最高(gao)人民法院關于建設工(gong)(gong)程施工(gong)(gong)合同糾(jiu)紛司法解釋(shi)》第四十(shi)三條來聲稱自己有實際施工(gong)(gong)人身份(fen)，進而不(bu)能(neng)以實際施工(gong)(gong)人的(de)身份(fen)越過總包方(fang)直接向發(fa)包方(fang)提出主(zhu)張。
利刃出鞘(qiao)，一劍封喉。
主審法(fa)官提醒法(fa)庭書(shu)記(ji)員對原告和總包方(fang)的答(da)復做好(hao)記(ji)錄。
此時(shi)，我(wo)對(dui)案件的結果有了十(shi)足把握。
庭審結束，法官詢(xun)問原(yuan)告和(he)總包(bao)方之間(jian)能不能調(diao)解。
他沒(mei)有(you)詢問貴陽萬達方面的(de)意(yi)見，因為已(yi)經沒(mei)有(you)必要了。
庭(ting)審結束后的第七日(ri)，原告律師(shi)給我(wo)打來電話，詢(xun)問萬達能不能在這(zhe)個案(an)子當中承擔一般(ban)保證責(ze)任。
我的(de)回答很堅決：我們萬(wan)達，不會承擔一分錢的(de)責任。
無需協商，作(zuo)為(wei)守護者，這(zhe)本應是在第一時間就作(zuo)出的回絕(jue)。
同(tong)時，我也(ye)告訴(su)原告律師：如果再(zai)繼續(xu)凍結貴(gui)陽萬達的賬戶，判決下來后我們一定會起訴(su)原告方(fang)承(cheng)擔錯誤凍結的賠償責任。
庭審結束后的第十六日，法院打來(lai)電話：原告已與(yu)總包方達(da)成和解(jie)方案，由總包方分期付(fu)款(kuan)，萬達(da)不承(cheng)擔責任，請下周前(qian)往法院做調(diao)解(jie)筆錄。
2022年7月22日，調(diao)解完(wan)成，確(que)定(ding)貴陽萬達不(bu)承擔任何(he)支(zhi)付(fu)義務(wu)。
調解(jie)筆錄原文(wen)
2022年7月29日，貴陽萬達賬戶凍結順利解(jie)除。
從完成開庭到(dao)公(gong)司賬戶現金(jin)獲得(de)釋放，歷時32天。
糾紛(fen)至此落下帷(wei)幕，守(shou)護(hu)者重(zhong)新退入(ru)角落，安(an)靜地守(shou)望著繽(bin)紛(fen)的(de)(de)舞(wu)臺(tai)，一(yi)如(ru)他(ta)們堅定恪守(shou)的(de)(de)職責，無(wu)聲，無(wu)言(yan)。
他們隱沒(mei)(mei)在(zai)(zai)(zai)每一條合同簽批流程的(de)法(fa)(fa)律(lv)意見里；隱沒(mei)(mei)在(zai)(zai)(zai)每一個訴訟(song)上報流程載明的(de)減損金額后；隱沒(mei)(mei)在(zai)(zai)(zai)每一份法(fa)(fa)律(lv)盡調報告中；隱沒(mei)(mei)在(zai)(zai)(zai)每一節法(fa)(fa)律(lv)知識培訓分享課上……
他(ta)們隱沒在每一場唇槍舌劍的訴訟(song)庭審中，橫眉冷對他(ta)方(fang)所指，俯(fu)首甘為我方(fang)孺牛(niu)。
于是每(mei)(mei)一個(ge)銷(xiao)售(shou)(shou)主管可(ke)(ke)以(yi)不(bu)用(yong)(yong)懼怕已售(shou)(shou)的(de)(de)(de)住宅收不(bu)回合(he)同約定的(de)(de)(de)分(fen)期款；每(mei)(mei)一個(ge)成(cheng)(cheng)本經理可(ke)(ke)以(yi)不(bu)用(yong)(yong)擔心安全施(shi)(shi)工(gong)(gong)罰款得(de)不(bu)到施(shi)(shi)工(gong)(gong)方的(de)(de)(de)認(ren)可(ke)(ke)；每(mei)(mei)一個(ge)工(gong)(gong)程副總可(ke)(ke)以(yi)不(bu)用(yong)(yong)顧(gu)慮合(he)作方不(bu)按約完成(cheng)(cheng)萬達廣場的(de)(de)(de)建設卻不(bu)擔負代價……
在他們每個人(ren)身后，是法務人(ren)寂靜無(wu)言的守(shou)護與擲地有(you)聲的行動。
這就是法務的故事。